二次大戰前的漫長人類歷史中,平均壽命不到40歲,人們對住房需求的時間短,加上天災、戰亂、建築技術不佳等因素,房屋價值折舊快,使得買房作為一項投資,風險大、報酬低,不可能成為經濟活動的主流。
二戰後,醫療科技使得人均壽命延長到80歲,住房需求年期瞬間拉長,一下從20年增加到60年。另一方面,工程技術的進步讓房屋折舊速度減緩,再加上長時間的國際和平使人口暴增。這3種時勢造英雄的因素讓地產商崛起,在經濟史上首次成為一個顯著的商賈群體。也因這些因素,人們相信房價可以永無止境的上漲。然而,日本經驗說明了房價上漲有其盡頭,從日本經驗來看,華人區房地產市場即使未到盡頭,也離盡頭不遠了。
日本有所有房價應上漲的技術理由。地小人稠、人均壽命世界第一,建築科技細緻而有效率,房屋的保值性高。然而,此刻在東京街頭隨便問一個7年級的年輕人,十之八九的答案是,買房不如租房。他們的理由是:房價一直在跌為何要買?買房讓自己成為屋奴,喪失享受生命的自由,為何要買?
20多年前發生在日本的歷史,或許正在台灣重演。房價狂飆,超出了年輕人終其一生在職場可掙得工資的貼現值,從消費需求的經濟原則來看,房價已遠超過購買力的負擔。
人們可能會問,但從投資角度來看,土地供給有限,人口增長卻一直創造需求。只要供不應求的現象存在,屋主就可在其生命告終前,以更高價出售。既然如此,為什麼日本房價會連跌二十年呢?
經濟分析師格萊姆?特納(Graham Turner)在《房子惹的禍!》詳細回顧日本超級資產泡沫及其後超級空頭市場的歷史。當年房地產狂熱高峰時期,東京地價比倫敦貴30倍,比舊金山貴50倍,比洛杉磯貴99倍。過度自信的日本投資者蜂擁購買美國物業,也如今日的中國買家一樣席捲世界藝術品市場。但1990年樓市和股市崩跌後,企業倒閉如滾雪球般擴散。而日本央行卻反應遲緩,慢半拍的貨幣政策讓泡沫膨漲加速,也讓泡沫破裂之後的復原如老牛拖車。
人口減少供需失衡
但特納有提到更關鍵的結構因素:人均壽命增長到達生物性的極限,新生人口卻大量減少。雖然日本總人口直到2005年才首次出現負增長,但其勞動人口卻早在1990年代初期就開始遞減。由於房屋消費者主要是青壯年,勞動人口減少表示住房需求下跌。房市泡沫破裂之際,適逢結構性需求下跌,正像屋漏偏逢連夜雨。然而房屋折舊卻因技術效率的提升而延緩,形同需求減少,供給卻還在不斷增加。供過於求的經濟定律,才是決定20年房地產空頭的根本因素。
中港台三地房地產市場有許多當年日本的影子。長期上漲造就不少地產贏家,許多投資人自我感覺良好,甚至大舉揮軍海外,如《經濟學人》就曾以「中國買起全世界」為封面專題。但回歸現實,多年來貨幣超發與信貸擴張帶動的房價飆升,早已拋離購買力甚遠。而眼前人口紅利即將告終,勞動人口就要開始步入下滑階段,房價上漲盡頭的結構信號已經非常清楚。
也許20年後,下一代的華人就像今日東京街頭的年輕人一樣,面對失去經濟定律支撐的房價,他們早已把靠地產致富視為上一代人的往事雲煙。問年輕人對買房的態度,他們會義正辭嚴的反問:房子像是價值不斷下滑的消耗財,誰還要買?
蘋果日報 2011/ 08/15 經濟人語 葉家興 香港中文大學財務系副教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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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8月15日 星期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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