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 安寧死 看 安樂死

根據媒體報導，在病床上躺了四十七年的植物人王曉民已於去年病逝；我國活得最久的植物人的去世，以及日前發生的八旬老人殺妻案件，再度引發國人對安樂死的討論。雖然立院已初審通過「安寧緩和醫療條例」修正草案，但是這兩個家庭的慘劇，並不適用草案的拔管「安寧死」，看來「安樂死」在我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。

王曉民因車禍而成為植物人，她在出事時年僅十七歲，是當時北二女中（現中山女高）樂儀隊指揮也是籃球校隊，卻因騎腳踏車遭到計程車由後追撞，造成腦死，一直在病床上躺到六十四歲過世，從來沒有轉醒過；王曉民在一九六三年被判定為植物人，父母辭掉工作照顧她近二十年後，日漸老邁身體不堪負荷，一九八二年開始，王曉民母親趙錫念就不停地向政府陳情，期望讓王曉民安樂死，但都無回音；王曉民的父母分別於一九九六年及一九九九年因病去世，最後王曉民的照顧再由三個妹妹接手。

醫療過王曉民的醫護人員對王曉民長期臥床卻不長褥瘡、皮膚細嫩感到訝異，顯示她被照顧得極佳；媒體也報導，王曉民臥床期間，為了防止長褥瘡，每隔十五分鐘就翻身、抽痰一次，她的父母曾為照顧她有二十六小時不眠的紀錄；王曉民的遭遇雖不幸，但仍有幸能受到父母姊妹細心照顧，可是像這種一般家庭所做不到的妥善照護，王家也為心愛的女兒付出無法彌補的代價。

另一個比較接近的案例，就是王老先生的殺妻案，八十多歲老翁眼看久病的妻子已無回復健康的可能，加上自己因年歲已長，連生活自理都有困難，再也沒有能力繼續照顧鍾愛的妻子，他以「獨居老人的惶恐」為題，在網路留預言殺妻，接著就動手，王老先生在親手殺死妻子時思路清晰，映襯出老年人對未來絕望的心境，可謂人倫慘劇。

最近立院初審通過「安寧緩和醫療條例」修正草案，明訂病患經診斷確定為「末期病人」，親屬簽署「終止心肺復甦術同意書」後，醫師就可拔除呼吸器，讓安寧臨終法制化；但是「拔管權」仍屬自然死，且本草案可以執行拔管的對象排除植物人，亦即要在病患仍可表達自我意願時，先簽下同意書才有效；王曉民的例子，並不符合這個條件，而王老先生的妻子，死前意識清楚也未插管，也難列為「末期病人」，他們的悲慘結局仍然難解。

醫療有極限，如今國人漸能了解，末期病人在急救時耗用大量資源，往往飽受磨難，卻未必能得到家屬期待的效果，以插管病人為例，即使可以延續一陣子生命，但是這段期間生活的品質極差，得到的卻經常是不可回復的結果；再加上醫療資源有限，未期病人處理不理想，往往造成病人、家屬以及醫療資源三輸的局面。

生死問題要如何解決，必有爭議，即使立院初審通過的安寧條例中有「拔管權」，還是有人會擔心對死亡鬆綁會出現後遺症；畢竟「拔管權」是自然死亡，與王曉民父母曾向立法院請願要求訂定安樂死法律訴求不同；屬加工死亡的「安樂死」，醫學界至今沒有統一的定義，而安樂死的實施在許多國家都引發了很大的爭議，目前全世界僅有荷蘭、比利時及美國部分的州允許安樂死；王曉明一家四十七年噩夢，與王老先生病妻的困境，能否以安樂死來解決，難有結論，但兩案能引起國人正視這個議題，已是一種進步。


台灣新生報  2011/01/09 社論